五一期间回国了一趟,现在刚从国内回来。我以前回去没有走过南京。几年前去买机票时旅行社小哥问我要不要南京的票,我压根没往心里去。这次之后,我再懒得走其他城市了。因为高速铁路的缘故。
南京往蚌埠的高铁,只要四十分钟;而蚌埠与淮南之间的铁路,只需十分钟。我需要纠结的,是怎么去火车站。而这里面最纠结的,是家门口这高铁站。
我一般让我哥哥或者弟弟骑摩托车送我。
这次,我弟送我的时候,在空旷的路上飙到了九十。我一边把头躲在他后面,一边训斥他,眯着眼睛让他开慢点。十几岁的年轻人,驾照也没有,被交警赶的大街小巷乱窜。这种年龄的孩子,是最容易出事故的。而且他们也不怕。
虽然,他也会跟我提起自己同学在交通事故中死伤的事情,以及自己遇到的趣事。每次,我都会劈他盖脸骂他一通,不过显然不太管用。跟我表哥一个德性;只是我从来不说表哥,而表哥给我烟时,我会习惯性的说自己不抽烟。我弟倒没有给过我一次烟。
在淮南东站外面,售票厅外,堂弟骑着摩托车,说道,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。”我冲他挥挥手,“三年后见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!”
他要去当兵了。
一个人,如果整天所见与所闻,都是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事情,或者是这个年龄不应该做的事情,会觉得乏味。这不是什么好事——这是我的想法。
我会早一点到车站。然后,坐在座位上,看看手机,看看书,甚至有时候写写东西。
这个时候,周围人会谈论一些狗屁倒灶的家长里短。拿眼瞅别人会显得不礼貌,不过他们既然说的这么大声,有时候我便静静地在旁边听;反正我也闲极无聊。
我特地挑了一个没有人的座位。一会后面走过来几个女人。她们聊得很带劲。一口淮南话,一听我就知道她们家的大概位置。
然后——一个女人走了过来。
“你离婚了?”座位上一个女人问她。
“嗯”
“你讲真的呀?”这句话用淮南话说出来很带劲,“的呀”会连成一个音。
“对呀。”
然后几个女人就八卦起来了这位可怜的女人的故事。我听得很是吃惊,以至于她所说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;然而这位事主却跟没事人似的;真仿佛这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样。她从怎么去离婚说起,说到离婚原因,说到过程,说到没有纠纷,说到他们怎么分开。从头到尾一点点都不纠结——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位女孩。因为,我感觉她很年轻,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;整件故事行云流水一般顺畅,诡异的让我这路人甲觉得奇怪。
“那他们问你离婚原因了吗?”
“写的是不在一起工作。协议书也他写的。”
“孩子呢?孩子多大了?”
“四岁了。孩子判给他了。”
“你不想他(孩子)吗?”
“我懒得去看他。看一次气半年。”
她当然是在撒谎。虽然从口气中显得很简单随和,但显然她跟这些女人比较熟。
后面又是一些琐事。什么鬼呀神呀,发烧39度啊,我心中只在想这火车怎的还不来。她们甚至还提起做B超看孩子性别这种破事——这种事情的头疼程度,以致于身为妇产科护士,都会觉得自己的报表太难写;而她们却在说,自己认得哪个护士。
我不期然的想起两三年前,在这个火车站,我大概看到过一个类似女人的故事。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,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。她说电话声音比较大,我只记得她说,“过几天订亲了。”“我也没见过他。”——我当时是震惊的,虽然这种事情书中看到过很多,现实中却第一次看到。这个朴素的小女孩以这样一种方式,展示了何为“包办婚姻”,估计她自己懒得去管吧。我有一种想要和她谈谈的冲动,但想想还是算了——万一她打我怎么办。
前几天晚上,我半夜从蚌埠火车站出来,跟哥哥往酒店赶。走在市中心的时候,看到两个人在打架。而马路对面,大概有十来个路人在围观。一个男人,在殴打一个女人;男子揪住女人的头发,在打她。我拨了110打算报警,可是电话铃声响了大概五六秒我又给挂了。大半夜的,跟警察哥哥解释这种事情,他们估计也懒得管——其实是我自己也懒得管。
我跟朋友聊天,聊起人生和理想。信口开河时,我便说,“我心中的王道乐土,便是在一个地儿,我可以横着走。我希望我可以在家乡横行无忌,欺男霸女,哈哈哈。”当制度不够完善时,人会自然的崇拜权力。
我一位哥哥跟我这么形容有些人:“把一个人饿上三天,却让他去看守一堆馒头;你让他不吃,有这么容易吗?”